左耀<疾病中心>

虽说是左耀,但实际上支持所有的中/国拟体攻。[水仙另外算]
曾举办联文:
<如何饲养团子>

【中露】刀刃

白予璨:

#中露,非国设,梗借忘爱症候群


#ooc满天飞,文笔文风宛如死扛


刀刃


          文/白予璨








       毫无征兆的一天,伊万·布拉金斯基毫无征兆地在客厅里倒下。


       上一秒他还在一边给花瓶里的向日葵修剪枝叶一边跟看报纸的王耀讨论明天早上吃什么,一瞬之间便失去知觉地直挺挺倒下,连带着手中陶瓷质品摔碎在地板上,水泼了一地。


       “万尼亚!”王耀扔下报纸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他身边,抓住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手臂环住他的腰把伊万扶进了卧室。此刻王耀无比庆幸他有着和自己清瘦的体形不大符合的力量,不至于在这时手足无措。


       待伊万醒时已是下午。天气好得不应当出现在这件不可挽回的事情发生之时。大团的云朵被揉成蓬松的形状粘在一角澄澈的天空。太阳精神抖擞地从窗外扔进一道笔直的光束,在半空中适时折起干脆的角度。


        自家恋人的任何一点动静王耀都会立刻察觉,他也说不清这是日久天长而产生的心有灵犀还是对待伊万的特有的细致。无论是哪一种,王耀几乎是立时便发现伊万睁开了眼睛。


        “你终于醒了。”他坐在床边这么说,对语气里的如释重负丝毫不加掩饰。他握住伊万的手,冰凉的温度落在自己手掌里时他又感叹了一句伊万偏寒的体质。相应的,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他已经成了两人之间的默契之一。


        令王耀难以置信的是,伊万很慢很慢地把手指从他的手里抽出,一字一顿间充斥着陌生,简简单单三个字却犹如锋锐而致命的刀刃,一下下缓慢又用力地切割着他的软肋。


        “你是谁?”


        王耀怔住。


       “这不好笑,万尼亚,如果你在开玩笑的话。”他声音干涩地回答。


       伊万用手肘支起身子,用可以说是审视的目光慢慢地打量着他。怀疑、戒备和疏离在紫水晶般的眼眸里赤裸裸地摊开,连仅仅是出于礼貌的哪怕一丝一毫的试图掩饰的意味都没有。


       “我不认识你。你是谁?”


       诧异和委屈如一群群白蚁般啃噬着王耀的骨髓,直到他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冰冷从指尖一波一波向全身扩散,抵达他的每一根神经末稍。王耀只觉得他仿佛一脚踩空,巨大的失重感铺天盖地般袭来。


 


       伊万确实把王耀忘了。


       他记得自己是娜塔莉娅的兄长冬妮娅的弟弟,他也没忘掉阿尔弗雷德多少次弄断了他的水管亚瑟前天又差点毒死弗朗西斯。


       他记得一切,除了王耀,而且也偏偏是王耀。


       那个曾经被他递过情书的王耀,那个天天下班风雨无阻去接他的王耀,那个跟他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也不嫌腻的王耀,那个跟他发过誓要永远爱对方的王耀。


       有关东方人的记忆完全被抹杀,连一点可以让伊万记起有这个人的痕迹都没有。


      王耀不是没有试过让他重新爱上自己。他可以选择对垃圾桶里自己给伊万做的原封未动的便当视而不见,他也可以表现出伊万足以刺伤人的冷漠对他毫无影响的样子。每天早晨王耀都会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他会和过去一样给伊万做饭,提醒他别喝太多伏特加。只是所有的热情和努力纷纷溃不成军,俄罗斯人从未领过这份情。


       他的耐心显然比王耀的少得多,也消耗得快很多。就像三十八度高温下的一块冰,不多时便成一滩水苟延残喘。


       而连水也在空气中蒸发殆尽时,在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周末,王耀回家时没有再看见伊万,以后也没有再见过。


        “他不会再回来了。”


       王耀处理完一个复杂的案子后准备就地在警局里铺个床睡到地老天荒谁叫醒他就打死谁,就连阿尔弗雷德不小心把可乐泼在自己电脑上都懒得找人算账时王黯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为什么?”


       “你就没有想过原因吗?”王黯反问,“我记得你是知道的。”


       是的,王耀知道。


       忘爱症候群:由于某种原因忘记了自己最爱的人,一直拒绝记起对方。不论回忆多少次还是会再度遗忘。


        与其说是一种病,不如说是一种诅咒。很不幸,伊万中招了。


       “能够治愈这种病症的方法只有一个——”


       “——所爱之人的死亡。”


       “看来你还是知道的,” 王黯眯起眼睛, “所以你还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除非你死掉,那个姓布拉金斯基的不会记起你。”


       王耀垂下细密的鸦睫,但即使如此也挡不住大片铺天盖地的黑暗在瞳孔中扩散。


       他干笑了一声:“如果我真的自杀,他会难过一辈子吧。我不想让他后半生都活在后悔与自责中。”


       王耀说这句话的时候只觉得左边肋骨下面一抽一抽地疼。彻骨的痛撕咬着四肢百骇,每呼吸一下都异常艰难,似乎有人强行抢走了他一直赖以生存的东西。


        用自己的死来换取对方的记忆,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放在天秤的另一边的东西太过沉重,要他用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来承受。


       这样真的是太自私了。为了一己私欲亲手把爱人推向不见天日的深渊,让他在无止尽的自我折磨中慢慢耗完时间。


       所谓爱情,不就是互相满足,让对方幸福吗。


      王耀收回思绪,耸耸肩:“他开心就好。”


       如果伊万快乐,即使是以对自己的遗忘为代价,他也无所谓。


       就这样吧。王耀这么想。


       也就只有他如此觉得。


 


       “这是一个活跃在北半球的犯罪团伙,”阿尔弗雷德打开幻灯片,激光笔的红光在世界地图上连成线,“走私毒品,贩卖人口,军火交易,以及搞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其中任何一项罪名都可以让他们被判死刑。当局一直在秘密跟踪这个团伙,想要定罪,却苦于没有足够的证据。不过现在我们有了,”美国人扶扶眼镜,咬了一口汉堡后继续滔滔不绝:“据可靠消息透露,这帮人会在明天早上八点半带着海洛因到达郊区,具体原因尚不明朗,但这无疑是把他们一网打尽的好机会。”


       半个小时后会议结束,阿尔弗雷德待人走光后叫住了好不容易把资料整理好准备离开的王耀:“王。”


       “干什么?”中国人一边将文件夹封好一边问。


      “我想你会对我刚才没有说的一些信息感兴趣。”阿尔弗雷德神神秘秘地眨了眨眼。


       “你有情报藏着掖着?不怕亚瑟塞你一嘴司康饼?”


       “没太大价值,不过你肯定很乐意知道。”


       王耀懒得跟他掰扯:“快说。”


       “这个团伙的头目是布拉金斯基。”


       王耀的手顿住。


       他很想抓住阿尔弗雷德的领子摇,让他告诉他这不是真的,希望那两瓣刚才说出了给予了他致命一击的信息的嘴唇上扬出它惯有的恶作剧成功的弧度,然后它们的主人跑得老远避免王耀的一顿揍。可是这些想象中可以让他悄悄松口气的场景终究不会成为现实,尽管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要自欺欺人。


       


       “早啊,王。”阿尔弗雷德有些意外王耀的出现。


       后者脸色苍白地爬进车子,反手关上车门,点了点头算是应答。


       “我以为你不会来的。”他说。


       王耀瞪了他一眼,阿尔弗雷德难得知趣地闭上了嘴。


       “所以说你确定是这里吗?”


       忍受了三个小时的烈日的炙烤后,王耀低声问。


       对讲机里传来说话声:“英雄很确定,百分之百的那种——操!”


       枪声像是潜伏了许久,突然爆炸一般响了起来,叩击着王耀的耳鼓,血液上升集中到太阳穴。


       他端着枪,右手食指搭在板机上,朝着枪声响起的地方无声又快速地移动。


       王耀看到了王黯。他正将枪口对准底下一个正在将一捆炸药绑在集装箱上的人,过于的全神贯注导致他没有注意到左后方的一名罪犯手里攥着砍刀向他靠近。王耀举起枪,一枚子弹稳准狠地钻进那名罪犯的大腿。


       “漂亮。”王黯开下他那一枪后说。


       “尽量活捉,避免误伤——柯克兰的话你是当耳旁风吗?”对讲机里传来琼斯几乎是扯着嗓子的喊叫。


       王黯嗤笑一声:“活着完成任务了你再来教训我吧,虽然那时候也该我教你。”


      火药味随着愈来愈响的枪声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王耀探头往下看了一眼。


      形式很严峻,可以说是对他们不利了。对方的准备非常充足,似乎也早料到了警方的出现。


      他的视线落在对方的车辆上。后备箱是开着的,从这个角度可以隐约看到那里面什么都没有。


       可是阿尔弗雷德说过那帮人带了东西。


       所以只能说他们的确是——


      “中圈套了!”王耀对着王黯吼了一声,而后者则侧身堪堪躲过一枚子弹。


      王黯拧着眉拔下手榴弹的保险栓朝着对面用力扔了过去。腰间的长方型盒子又开始哔哔作响,他听出那是英格兰人的声音:“十点钟方向请求增援!”


       他不出声地骂了一句,给手中的ak47装上一盒新子弹:“我过去了啊,亚瑟那边情况不好。耀,你得活下去。”


       王耀只能点点头。


 


       没人记得这场拉锯战打了多久,双方的精力都被磨损得差不多了,但谁都拖着那一口气死死不撒手,指望着对方先一步倒下。


      枪声和爆炸声持续得响着,王耀甚至已经习惯了它们的存在。最起码这些时刻威胁着他们的声音可以提醒他,他们这边的人还在战斗着。


        后来它们渐渐减弱,似乎宣告着大势已去。王耀站在十多具扭曲的尸体中间,扯下衣服袖子给自己包扎。对讲机里阿尔弗雷德的命令让他心安不少。


       警方赢了,是时候撤离了。


       他偷偷舒了口气,不仅是因为他们的胜利,更多是因为他没有看到伊万。如果谁杀了斯拉夫人,琼斯肯定会兴奋得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王耀蹲下身拾起枪的那一刻,头顶上细微的动静让他不假思索地拿出腰间的军刺,迅速将刀刃横在那人脖颈上,快得连伊万·布拉金斯基也没多的时间应对。


       他看到的是那张熟悉的脸,那张他深爱之人的脸。


       命运的匕首当空挥下,让人整颗心都痉挛起来。


       瘦了,王耀这么想着,他对抵在额头上的冰冷的圆环毫不在意,尽管他深知只要伊万收紧搭在板机上的食指,蓄势待发的子弹就会从枪膛中射出,穿过他的头颅。


       王耀的目光仔仔细细地临摹着伊万脸颊的轮廓,仿佛要把它刻在心底。琥珀色的眸子里毫无杀戮或紧张或仇视之意,只有淡然和如水的深情。


       伊万的眼睛很好看,完美弧度里敛着的光芒明亮而璀璨。即使现在他瞳孔中的眼神冷酷无情,王耀仍觉得它们是世界上最美最夺目的紫水晶。


        周围响起脚步声,警官们应该都到了。王耀还听得见极低的说话声。


        他听到阿尔弗雷德要求他们把枪放下,听到亚瑟紧紧抓着王黯不让情绪从未如此激动的他冲上前去把王耀救下来。他听到王黯不管不顾地想开枪。


        “柯克兰你放开我!”


        “冷静,王黯,冷静——”


        “就你他妈能冷静!要是奥利弗被一个疯子这么拿枪对着你还能冷静?!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耀是我哥!”


        “你帮不了他,明白吗?你什么都做不了——”


        王耀知道波诺弗瓦肯定在找射击的角度,这会儿他指不定已经瞄准了伊万。弗朗西斯是他们那儿最好的狙击手,这么刁钻的角度,除了法国人就没人能接下这个活。


        王耀知道他得尽快了。最好伊万能被活捉,起码别在他之前死,好让伊万能回忆起他。就当是满足他的一个小小的私心吧。反正是将死之人,他也没多少奢望了。


        王耀想起上一次伊万和他这么对视着,还是他表白的时候。恍惚之间他仿佛是在十年前警局门口高大的梧桐树下,抛弃了东方的委婉含蓄,直接对伊万说出了那三个一直在他唇舌上徘徊的字。


       “我爱你。”


       那个时候他们也是这么看进对方的眼眸,似乎要将无限的爱意通过目光灌进彼此的心里。


       能在被爱人亲手杀死之前回到当初甜得化不开的岁月,也很好。


       该结束了。


        “我爱你。”


        到此为止了。


        “砰。”


        王耀松开手指,军刺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在那最后的几秒,每一个动作都被拉得无限长,每一个细节被放大,就好像电影里的慢镜头,给人虚幻的错觉。


       伊万扣动了扳机,子弹穿过王耀的额头,在如墨的黑发上徐徐晕染开一朵殷红的罂粟,漂亮得摄人心魂,也绝望无比。


      几乎是在同时,无数磅礴的记忆隔着渺渺长空,穿越浩浩时光,争先恐后地攸然而至。它们在伊万的脑海中纷纷炸成绚烂的烟花,零散的碎片拼接起完整的图画。遗忘的枷锁被斩断,里面的记忆似失控的洪水,叫嚣着把他湮没在时光尽头。


      ——“万尼亚你又喝多了?告诉我谁给你的伏特加?给你点钱就浪没形了是不?”


      ——“多穿点,我看了天气预报,多云转大雨,出门记得带伞,我不在你身边要记得照顾好自己。”


      ——“十二点之前回来!不要疯太久!”


      ——“做了你喜欢的排骨,中午给我回来吃饭,听见没?”


      ——“这么多策划案一个晚上怎么做得完!你发烧了,床上躺着去,工作的事情交给我。”


 


      布拉金斯基的太阳穴一阵刺痛。


      他想起来了。


      他想起来他的爱人叫王耀,王耀会每天唠叨着让自己注意身体别喝太多酒再晚也不许在外面宾馆住,王耀会每天做自己喜欢的菜打包送到公司去,王耀也会在他们缠绵之后抱着自己在耳边说着情话。


      他想起来他们曾经那么爱彼此。


      可是你杀了他,伊万内心深处有个声音说,可是你的手上沾了他的血。


      是……吗。


      是的。


      意识传来片刻的恍惚,随后事实通过视网膜刺入心脏,抡起最钝的刀在心口上重重地划着,给予人无限的痛苦,迟迟不停止折磨。


      王耀躺在地上,眼睛睁着,嘴角竟扯出几抹笑意来。空洞的眼神和脑后的伤似乎在无言地诉说着他已经死了。


      不。


      “不!”伊万喊了出来。他跪在王耀身边,伸出手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丝毫不在意血蹭上了自己的袖子。


      痛苦紧紧地掐住咽喉让伊万几乎无法呼吸,拖着他直直坠入不见底的深渊。他听到灵魂深处有什么肮脏的东西将自己狠狠撕碎。


      伊万就那么一直抱着王耀,感受到指尖的温度一点一点流失,手上的身体一点一点变得冰冷而僵硬。他眼睁睁地看着亚洲人死去。


      悲伤重重地压在心上,让伊万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他任由阿尔弗雷德给他带上手铐,木然地听着弗朗西斯小声地抱怨。


      布拉金斯基对后来的事都记不大清了。他服从警方的安排,顺从得让人以为他还打着什么别的心思,因此特意在他的牢房外加强了警戒。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伊万·布拉金斯基死了。从王耀倒在自己枪下的那一刻,他就死了。


      他杀死了王耀,也一并将自己埋葬。


 


      钥匙在锁孔中转动,锁随着金属的碰撞声打开。


      “布拉金斯基。”


      被叫到的人无力地扯出一个苦涩嘲讽的笑:“来通知我要去死了?”


      “死刑是明天早上八点,”王黯用没有感情的声音说道,“顺便,还有一件事。”


      他打开手中的录音笔,王耀的声音在囚室里回荡。


      “如果我真的自杀,他会难过一辈子吧。我不想让他后半生都活在后悔与自责中。”


      “他开心就好。”


      “我爱你。”


      伊万难以置信地慢慢转过身。


      接下来王黯的话给了他致命的一击。


      “所以,你究竟有什么好,让耀可以把你看得比他自己还重?”


 


      北国男人听到了他无比熟悉的子弹被推上膛的声音。


      这一刻还是来了。


      伊万闭上眼睛,嘴角竟扯出几抹笑意来。


      所以我又能见到你了,是吗。


      那么死亡又有什么好怕的。


      毕竟,我和你,是以相同的姿态死去的。


      是惩罚吗。


      亦或是宽恕?


      


      “我爱你。”


      到此为止了。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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